20年前,我住在台北陽明山下一棟有燒柴壁爐的美式家屋裡,但直到搬離為止,都沒有用過那個壁爐。
幾年後搬到位於半山腰、但是沒有壁爐的公寓房子。半山腰在冬天比山下冷得多,每年冬天都會有一個星期特別冷,而且是冷到骨子裡的那種;在某一個遠方七星山頂積雪的冬日,我放在陽台的一缸魚被全部凍僵。
那時候沒有壁爐、也還不知道有煤油暖爐這種東西,所以只能用電爐取暖,沒有其他方法。
雖然年輕時曾經在零下20度的地方住過,也曾經在零下幾度的時候穿短袖出門,但台灣的濕冷冬天真的是另外一種境界。
一來為了保暖除濕、二來也可以說是一種趣味,我在山上時就想再住進有壁爐的房子、或是買一座柴爐;但因為房子是租來的等種種緣故,所以一直沒有實現。
想想也就算了,反正台灣冬天不算太長,所以忍忍就好。
20年後的現在,我搬到宜蘭三星。
說到三星,我去年來看房子時也約莫是農曆年前後,算是被當時的天氣騙了。那段時間陽光普照、天空湛藍,一件薄長袖襯衫就可以應付;雖然早聽過「竹風蘭雨」的說法,但去年的天氣讓我覺得相當樂觀。
今年的冬天,跟去年完全不一樣;斷續下了一個月以上的雨、低到7度的潮冷天氣、室外高達95%的濕度(室內全天開除濕機則在75-80%之間),都讓我重新燃起了買個柴爐的想法。
有些事情,恐怕還是需要明火才能解決的。
(我知道電爐也有保暖除濕的效果,而且用起來其實最方便,但柴爐是一種浪漫啊。)
於是,我買了一座柴爐。
柴爐是一種令人又愛又恨的東西。用它需要適合的環境(市區樓房很難)、適合的房子(最好是獨棟、而且和鄰居有一段距離)、優質的木柴(含水量低、油質高,熱量轉換率佳)和穩定而廉價的來源(露營用木柴一公斤20元看起來不貴,但一晚上可以燒掉你好幾百);在台灣大多數地方,這些都是有難度的條件。
幸運的是,我住得離羅東不遠。羅東原本就是一座林業都市,木材加工廠很多,所以容易低價取得工廠的邊角廢柴。而且因為這裡面有許多是進口木材,所以燃燒效率也比自本地取得的雜木材料更好。
但即使都有這些條件,也不是堆了柴、點了火就沒事;因為台灣的木柴品質普遍不如歐美(濕度高、樹種不同);如果丟著不管,很可能半小時之內就燒完或熄火,所以不能走遠,最好是一直坐在柴爐前面,隨時照顧它的胃口。
所以它很煩。你必須跟它互動,它才會好好回報。
不過一直坐在前面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;柴爐裡的火焰會有一種魔力,讓你一直盯著它的舞蹈,彷彿靈魂也被它吸了進去。一邊在爐前做些自己的事、盯著火焰看一會兒,再餵它吃一點柴,半小時一晃也就過去了。
相對於單純的電暖空調(其實我也有),柴爐從某種角度來說比較像是(麻煩的)玩具,但如果想像成是一種可以玩、可以取暖、又可以烤Pizza和地瓜(對,中間有一層抽屜可以烤)的東西,也就不那麼有買玩具的罪惡感了。
而且,對於獨居的我和兩隻貓而言,柴爐的一大功能是將原本家中閒置的一個角落,變成了另外一個心靈和視覺上的中心。簡單的說,自從買了柴爐之後,我坐在電腦工作桌前的時間只剩下原來的三分之一。
進入四月之後,天氣開始轉暖,用到柴爐的機會也變少了。不過對於柴爐主人來說,天氣熱時也是有事情做的:收集來的木柴,可以趁出太陽的時候劈開、整理、曬乾,以便於冬天使用。
而為了整理木材,我也入手了大小斧頭、以及一支電動鏈鋸等玩具之外的玩具。由於我因緣際會弄到了大約兩噸的木柴,所以這些也夠我忙一段時間了。
因為環境條件的關係,柴爐是大多數人應該買得起、但是沒有機會裝的東西;對我來說,除了剛好有環境之外,也算是到了人生下半場之後,放自己任性的一點獎賞吧。
沒關係,你可以看我玩,在下個冬天一起分享一點暖意。
(後記:這篇文章是一個月前開始寫的,但中間因病耽擱了一些時間,到現在四月初才將它寫完。買了柴爐之後,天天盼望著下雪,雖然不可能就是了。)
終於知道村上春樹為何要花這麼多篇幅寫柴爐!!
真滴⋯⋯ 好⋯⋯ 浪⋯⋯ 漫⋯⋯⋯⋯
原本之前聽一個線上講座,作業要湊滿 50 個夢想,只有零星幾個,現在又多一個了 😂😂😂(冬天真的不良於活)